有感于美国工会要求调查
中国工人状况
前几天,一媒体报导,美国一最大的工会向总统奥巴马发出呼吁,要求奥巴马采取措施,调查中国工人的状况。
此事若发生在从前,本来不算什么事。因为马克思、恩格斯在1848年发表的《共产党宣言》中就号召“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各国工人阶级在争取自身和全人类的解放的斗争中,从来都是相互声援和支持的,其中还发生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和感人事迹。比如,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白求恩大夫就是受加拿大共产党的派遣,来到中国,支援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革命事业,并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但是,事情发生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取得了革命性胜利后60多年的今天,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事情发生的直接原因,显然是富士康工人连续不断的跳楼自杀事件。
在深圳那种高物价、富人成堆的地方,一个工人,每天工作八小时,仅仅才能拿到900元的工资。你要多挣钱吗?那好,那就“自愿”加班吧。所以,工人们为了多挣点钱养家糊口,只好放弃大量法定的休息和自由活动时间,拼命地加班。但即使这样,也多挣不了几个钱。据报道,工人每月只休息一天,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一个月也只能挣到两千元钱。试想,在深圳那个地方,两千元钱还算钱吗?钱少还不说,还要被所谓的“半军事化”管理严密地监控着,上班不准说话,下班就被关在象囚室一样拥挤的房间里,一帮人虽同居一室,但由于大家轮流上班,阴差阳错,相互之间竟毫无交流,形同陌路。工人们一年到头生活在这种疲劳、压抑、愁苦、孤寂和看不到希望状态下,其精神能不崩溃吗?所以,在一段时间里,接连不断跳楼的悲剧就必然地发生了。
富士康的工人以跳楼自杀向监狱似的 血汗工厂所发出的无声的控诉,震惊了世界。老板郭台铭迫于压力,不得不为工人增加工资,同时却又百般狡辩,推脱责任,甚至以把工厂迁出中国大陆威胁和要挟中国政府,于是,一场轩然大波竟很快地风平浪静了。看来是有关方面通过勾兑达成了妥协,实现了“和谐”,富士康也就安然地度过难关了。
但是,富士康工人跳楼事件所暴露出来的“深层次问题”(温总理语)真的解决了吗?
平心而论,富士康工人的境况,在当今中国大陆并不是最糟糕的。不要说遍布各地的黑砖窑、黑煤矿之类的黑工厂、黑作坊的老板根本不把工人当作人看待,就连东北某国营大型煤矿竟然也可以驱使工人在井下连续作业几十个小时;频频发生的矿难一类的生产事故更是每年夺取了成千上万工人的生命(受伤、残废者当不计其数)。为此等等。这就是说,中国工人的悲苦状况并没有、而且也不会随着富士康工人跳楼事件的渐渐平息而得到解决。而美国工会关于要求调查中国工人状况的呼吁正是这样的情况下发出的。
当然美国工会之所以会发出这一呼吁和要求,也许有着复杂的背景,但其直接的意义无疑是正面和积极的。因为对于中国工人来说,有人关心,总比无人管无人问要好些吧。而且,目前看来,发自美国的声音好像还是挺好使的。特别是,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面对闹得沸沸扬扬的富士康工人跳楼事件和中国工人的现状,竟然没有听说中国的那个工会公开地站出来为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中国工人说句公道话;多少年过去了,也没听说过中国工会象当年恩格斯调查英国工人状况那样,拿出一份关于中国工人状况的调查报告。这种情况说明,中国的工会对工人的状况和利益采取了视而不见和漠不关心的态度。用全国总工会一位前领导人的话说,就是,中国工会的屁股没有坐到工人一边。
这里需要对中国工会的历史和现状作一简要的回顾和分析。而要说到中国的工会,就不能不说到中国共产党。
中国共产党从成立那天起就确认自己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工人阶级的政党,而马克思主义则把工人阶级视为实现其解放全人类的物质力量。因此,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斗争最早就是从组织工会开始的。毛泽东曾三次去安源煤矿进行社会调查,并在长沙发动和组织了行业工会;刘少奇、李立三则更是直接领导了安源煤矿的工会工作并组织了三次罢工;著名的省港大罢工、京汉铁路工人二七大罢工也都是由中国共产党发动和领导的。但是,由于中国是一个小农经济的汪洋大海,工人阶级的力量相对比较薄弱,难以独立地承担起取得革命胜利的历史任务。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在总结了一次又一次失败的教训之后,逐渐地走上了以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并依靠广大贫苦农民的力量,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及其工人阶级政党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因此,在取得革命胜利之后,中国共产党仍然把工人阶级视为领导阶级,并在全国的范围内组织起了工会组织,希图发挥工人阶级的领导力量,带动其他各阶级、阶层,为实现党的纲领、目标而奋斗。
在新中国成立以后,特别是在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以后,国家在全国范围实行了计划经济,工农兵学商五位一体,党是领导核心,而各级工会组织只是党领导下的一个群团工作部门。在这种条件下,从理论和原则上说,党、企业、工会和广大工人的奋斗目标和根本利益是一致的,所以各级工会组织在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实质上也就是站在工人阶级的立场上,维护工人阶级的利益。
但是,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实行市场经济之后,这种状况逐渐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因为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共产党虽然仍是领导核心,但这种领导主要地体现方针、政策上,而不是在对各项事业具体的经营管理上。特别是在大量的外资、私营企业兴起之后,工人和企业老板实际上形成了在利益上既互相依存而又互相对立的状况。即使在保留下来的一部分国营或公有制的企业中,企业的管理者在经营管理上也获得了极大的自主权,他们的经营管理也和外资和私营企业老板一样,追求的是企业的利润和自己的切身利益。在这里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剩余价值规律。这样,企业的管理者、他们具体的经营管理,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工人和被管理者在利益上产生矛盾。这就是说,不管是外资或私人企业老板,还是国营、公有制企业的管理者,虽然在整体上和大方向上仍然要接受共产党政策的领导,但他们已不再直接代表工人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各级各类工会如仍按计划经济时代的思维方式运作,就不可再真实有效地维护工人的利益。不仅如此,由于各级工会实际已成为官僚机构,在社会腐败现象普遍存在的情况下,他们中有的些人,还可能不仅不会站在工人的立场上维护工人的利益,反而会与资方或企业的管理者沆瀣一气干出损害工人利益的勾当。而这就是中国工人状况虽然十分糟糕,但各级各类工会几乎无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的原因。中国工人除了在政策上还有可以享受到一些党所给予的阳光和雨露之外,在社会上,他们实际上已被遗弃了。为了生计,他们只好无声无息地忍受着资本的压榨,而无任何抗争的权利。这样,富士康之类血汗工厂的工人,如果不想危害社会的话,除了以死抗争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选择呢?
那么,问题当如何解决呢?
办法是有的。这就是,全党全国上下都应适应市场经济的形势,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实事求是地重新审视我国工人及工会的现状。要对旧的工会章程作适当的修改和立法,允许企业的工人通过合法途径,民主选举成立属于工人自己的工会,并赋予其相对独立性,使其能在不违法宪法的前提下,以各种方式行使其应有的维护工人的权利和职能。舍此,别无他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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