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31日 星期二

華沙工人進行曲(華沙工人歌)

狱中徐璋本

狱中徐璋本

李聘伟
我最初认识徐璋本在北苑劳改农场,那是1959年秋。北苑农场同时又是北京劳动教养收容所。它的位置就在德胜门外马甸桥东,现在的裕民街,当时那地方叫土城。裕民街东有一个警察学校,它的北南墙外就是北苑劳改农场。
50年代,这些地方很荒凉,最初那里只是一个砖窑,一些被强迫劳动改造的人,都被送到这里来烧砖。后来大部分劳动改造人员被转移到了其它地方,只留下了一个劳改队继续在这儿劳改,渐渐也就不再烧砖。不久这里又送进来了大批的被劳动教养的人,从此这里才变成了只收劳动教养者为主的劳改农场,所以它叫北苑劳改农场,又叫北京劳动教养收容所。
整个北苑劳改农场,大约占地四五十亩,四周有高墙、岗楼、紧闭的大铁门,里头有菜地,有养鸡厂。犯人被管得较严,不许离队;劳教人员较松,但也不许出门,没有行动自由。劳改农场里面盖了一些平房当成小实验室,而原来的烧砖的窑洞,也就变成了被收容教养人员和劳改人员的监舍了。
1952年,我从部队复员后分配到北京制药厂工作,58年被划成右派,59年底被送来劳动教养。我是刚来不久很快就听说徐璋本这个传奇人物了。
徐璋本是个新闻人物,他走到哪,哪就有人谈论他,当时他的故事在农场里盛传。我所在的劳改队和他所在的队是紧邻,和我编在一组的都是一些神父、教授、右派大学生……因此徐璋本特别是大家关注的对象。我很快就知道了徐璋本的故事,他是清华大学教授,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博士,空气动力学家,和钱学森同校,二人分别于1939年、1940年取得博士学位。二人出国前,都在上海交通大学读书,后又同在美国加州理工大学,徐璋本专攻反导弹技术,钱学森专攻导弹发射技术。徐氏回国先于钱氏,回国后,徐璋本先在上海交通大学任教,之后调到清华大学物理系任教。
1957年秋全国反右派运动已经风起云涌,急风骤雨,批判右派。正在此时徐教授突然逆风而上,挺身而出批判马克思主义和教条主义,批判“阶级斗争”,提出自己系统的观点,公开声明成立劳动党,在清华大学动员其他教授入党,公开登记,并给毛泽东去信,要与共产党竞选。真可谓特立独行,天马行空,他的惊人勇气和胆略,可谓独一无二。1957年12月清华大学召开逮捕反革命分子大会,由蒋南翔宣布将徐逮捕。
我见到徐璋本的时候是1959年8月份,他已被判刑15年,入监北苑劳改队还不到一年。他黑黝黝的,戴着一副很考究的金边眼镜,头发向后梳得很整齐,鬓角已有几丝白发。他穿一身咖啡色的西装,可惜皱吧吧的,象抹布一样。夜里,他把西装一卷当枕头,白天展开再穿上。更令人睹之懊丧的是,农场里蚊蝇成群,徐教授怕虫咬,用毛绳把裤腿口结扎起来,弄得裤腿皱皱着。他脚底下穿一双邋遢无光的黑皮鞋,常常手里挥着打苍蝇的拍子,跟在一帮穿得破破烂烂叫花子般的劳改犯人队伍后边,无精打采地踽踽而行。别人种菜他打苍蝇,没人管他。谁能想象这位竟是大科学家,实在令人心酸。
我们吃饭都在大场院里,一个小组蹲成一圈,因此我常常看到他。黑窝头是劳改队专用主食,说不清它的成分,有高粱、麦麸、玉米、黑荞面,还有嚼不烂的野菜,苦涩难咽,菜汤是见不到荤腥的清汤,或冬瓜或萝卜。窝头松极了,手一碰就碎了,吃到肚里不解饿,菜汤兑上开水喝个水饱。徐璋本每到吃饭,皱着眉,手捧窝头,嚼几口就打住,停一会儿再吃一点儿,像吃苦药似的。两个小窝头,他常常是没吃一半就不吃了,而他人早就狼吞虎咽地啃完了。我看着他,真替他难受。
过了不久,劳改队传出了消息,说徐璋本写了份入党申请书,送到了农场办公室。我想他一定不是转变立场,而是要入共产党,准是想要将共产党改造成为他的劳动党。当然,他的入党申请书肯定不会有下文的。果然如此,没人理他,也算是万幸。
没多久,徐璋本想回家探亲。他写一张假条,申请回家探亲。他走到紧闭着的监狱大铁门,敲开了小窗。警卫一看,呵斥他往后站,等着管教来。他满心高兴地等着开门放他回家,但过了一会儿管教股干事和严管队的队长来了,他们对徐璋本凶神恶煞地喝斥,并让他回监舍拿他行李去。徐璋本回到监舍,夹着自己的被褥就和警察走了。我看着他,按着队长手指的路,直接奔农场西北角一排平房,墙上有一米见方的大字“认罪服法,遵守监规——劳改队禁闭室”。徐璋本被关到单人小屋去了,伙食标准从吃窝头降到喝稀粥、咸萝卜条。过了一个月,徐璋本才从反省号释放回队。我再看见他的时候,他脸色灰绿,两腮凹陷,颧骨突出,步履蹒跚,摇摇欲坠,活像旧时街头饥馑欲毙的乞丐。看着他我心里长叹:科学家教授,怎么变成鬼啦!
从此以后,徐璋本经常触犯监规,不知因为什么,动不动就把他关起来,他就成了禁闭室的长客,隔不久就夹着薄薄被褥,到“小屋”住上一段。以后,再见到他时,他精神不振,满身污垢,形容憔悴,神态变得郁闷、木纳,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
徐璋本是一个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的人,敢作敢为。我于1959年冬天离开了北苑劳改农场,身份从右派分子升级为反革命集团分子,入了北京第一监狱。直到1964年,我在第一监狱才又见到了他。那年,我因腰扭伤,一度住进了监狱医院,在医院我碰见了徐璋本。不知何故,他在监狱受到格外优待。他住一个单间,隔壁住着著名右派葛佩奇,两个人每天有报纸看。徐不吃犯人伙食,给他开小灶,吃细粮,有肉菜,很丰富,还安排了人照顾他日常生活,洗衣服、打扫卫生、打水打饭,还允许他穿自己的衣服(犯人规定穿“劳改”服),每周还可以回家度假;而葛佩奇却没有他这许多优待。
在医院走道里,我碰见了他,他眼睛一亮认出我了。监狱规定犯人不许聊天、套近乎,所以没办法说话。他冲我点头,我也冲他示意,指指我的腰,他明白我因腰病住院了。在医院,我常听见他忽然大发雷霆,拍桌子叫喊,他说一口不纯粹的北京话,带有江浙音。他发怒地把书报扔出门外,把饭菜打翻在地,闹得人仰马翻。但很奇怪,监狱领导很重视他,每每派人安抚他,孙监狱长还常亲自找他谈话,有时还请他夫人来帮助做工作。但是无济于事,过几天他又照常暴怒。我想,是他的心理被彻底摧毁了,已是病态。
当时他已年过花甲,满头华发,但梳得整齐。由于伙食改善了,他满面红光,面色也白了,精神矍铄,一派学者风度。全监犯人开大会听报告他不出席,我想可能快放徐教授回家了,心中暗暗为他高兴。遇到监狱看电影,监狱医院派犯人用一个推土的小车,上边放把小椅子,让他坐在上边。全场人到齐坐好了,狱警跟着小推车,把徐璋本推来了。徐穿着与众不同的花格衬衫,戴着金边眼镜,神采奕奕地坐在前排正中,惹得全监犯人都引颈刮目相看。这和他在北苑劳改队时真有天地之别!
但好景不长,文化大革命来了,风向大变。徐璋本的优待全取消了,又吃窝头了,也不许他穿自己的衣服了,可他坚决不干。狱方在他缎子棉袄的左胸处印了“劳改”两个大字,把他气坏了,他用剪刀把“劳改”两字剪下来,豁出了一个大洞。有一次,我在院子里看见他,他的棉袄上真有一个洞。他令我起敬,但我也为他担忧。
徐璋本终于又被关进了禁闭室,伙食更糟糕了。我听说,在禁闭室他经常绝食,大骂不止。狱警给他戴上手铐、脚镣,他仍然禁食。狱警把小老头揪出来,按倒在地,掐住鼻子强逼他张口,灌他咸米汤。徐璋本已经年逾花甲,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体衰命危。见到他的人,都说他活不长了。后来在“深挖洞,广积粮”大疏散时,徐璋本没了消息,不知他被流放到何地去了。
毛后,我平反出狱,才听说那年徐璋本被流放到邯郸监狱去了。1975年特赦国民党县团级在押人员,徐璋本作为教授套用县团级也被特赦了。此事有点滑稽,徐璋本和国民党不沾边,怎么成了国民党县团级呢?是找个借口把他放了吧,这也算是好事。可是徐璋本释放后,不能回京,直到1979年三中全会以后,才回到北京,恢复了工作。近七十的老人了,还能工作几年呢?一代科学家、导弹专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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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选择:从中山大学硕士到流水线女工


一、工业区的女硕士
2015年6月,我于中山大学数学与计算科学学院毕业。与我的同学不同的是,毕业后我没有选择高楼大厦的工作,而是选择走进工业区成为一名女工。
我的选择并非天马行空,也不是一时兴起,它深深植根于我的生命历程,我对工人现状的感悟和认识,以及我觉得现状必须要有所改变的原始动力。
在中大读书期间,各种各样的知识讲座为我认识工人打开了一扇门,我看到了经济发展车轮下残缺不全的工伤工人,工厂楼顶“命如草芥”自由落体的富士康工人;我知道了有一种职业病叫尘肺病,得了病的工人生不如死,还有苯中毒、白血病、噪声聋……
工人在城市辛勤劳作,却被城市无情碾压。
跪着等待死亡的尘肺病人
有一次,北京大学卢晖临老师到中大做了一个关于农民工现状的讲座,提问时间一个同学问:“卢老师,我们这些大学生算既得利益者吗?”
既得利益者?!这个词深深地刺痛了我。
是啊,因为投胎在一个小康之家,从小衣食无忧、享受优质教育资源、未来一片光明,我就理所应当享受这一切吗?
那一刻,我开始审视自己,审视满教室前途无量的中大学子;我开始反思,反思珠三角每年被切下的4万根断指,反思2.8亿为城市献出青春却留不下来的“农民工”!
用生命抗议的富士康跳楼工人
我想起在东莞打工的亲戚。多年前我的伯父在下班途中被车撞伤落下终身残疾,如果那时我懂工伤法律法规,就可以告诉他去找厂里要求赔偿;他的大女儿我的堂姐初中就辍学出去打工,过年只看到她回家时的光鲜亮丽,现在才知道她在工厂里原来过得很辛苦。
有一年暑假我去东莞,路过灯红酒绿的高楼大厦,堂姐带我钻进狭窄仄逼的巷子,那里没有阳光,昏暗潮湿,巷子上空布满密密麻麻的电线和网线,河流和池塘翻滚着臭气和垃圾,穿着工服的工人脸上刻满疲惫……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个地方叫城中村,住在城中村里的都是“农民工”。
怀着对“农民工”处境的疑惑与同情,我开始学习劳动法律法规,走进工业区、城中村、建筑工地了解工人的真实生活和困境。
我去到学校周边的建筑工地,暴雨天,工人居住的地下车库积满了水,他们为泡水的衣服和被褥发愁,他们更为不能上工就没有工资的“窝工”焦虑;我为工友讲解劳动法律,可是法律的白纸黑字却换不回他们的一份劳动合同。
我去到号称是“制鞋业富士康”的东莞裕元鞋厂,老旧的厂区简陋的宿舍里,大哥大姐说在这工作了十几年,临退休才发现工厂欠缴大量的社保和公积金。
我无所适从,我愤怒震惊!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法律形同虚设?是什么样的原因,让献了青春献终身的工人老无所依?
惨淡的现实淋漓的鲜血,我感觉到法律的无力和苍白!生而贫穷的劳动者,不得不,又死于贫穷!
2014年夏天,广州大学城环卫工人维权,在维权现场,大哥大姐向我们控诉物业公司的虚伪和无耻,他们克扣工人工资福利、拖欠社保和公积金、给工人签空白合同、逃避本应承担的经济补偿;工人代表去讨说法却遭到威胁恐吓,公司领导更是摆出“就是欺负你们”的嚣张姿态。
而在环卫工人遭受的种种不公平待遇面前,街道办和劳动局却置身事外、不管不顾;正义的学生为工人奔走、呐喊,也被团结抗争的工人所感动和教育。二十天里,学生和工人相互支持,终于迎来了环卫工人维权胜利的好消息。
这样的胜利包含着尊严和权利,也让我看到了未来的另一种可能。
是的,辛勤劳动的工人不应该被粗暴对待,我,要一直跟工人在一起,寻回失去的尊严和权利。
二、汽配厂的女工
为了一直跟工人站在一起,“成为工人”就成了我的首要选择。
毕业后我来到广州经济开发区,这是一个只有通过中介才能找到工作的地方。要找工作就要先交中介费,中介总是先把企业吹得天花乱坠,收取中介费后,又以企业暂时不招工等各种理由把人晾一边。在接连被两个中介忽悠后,我终于进到了一家日资汽配厂——广州日弘机电有限公司,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女工。
日弘公司主要给东风本田、广汽本田和日产等整车厂生产发动机和离合器的弹簧。经过简单的培训后我第一次走进车间,机器的轰鸣刺痛我的耳膜,油污的气味扑面而来,金属粉尘弥漫整个车间,工人在刷得油亮的工作区域紧张忙碌,工位上苯等化学品的危害提示触目惊心,工人戴着既不能有效阻隔粉尘、又不能过滤毒气的一次性口罩,有的甚至连一次性口罩也没有戴。
钻进机器搞完卫生后全身都是粉尘
汗水和铁粉在衣服上混合,留下洗不掉的锈迹
火花四溅,缺少防护
这就是传说中“高工资”的汽配工厂,用健康换取所谓“高工资”的汽配厂。
工作一段时间后,我得知好多同事因为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长期劳作,患上了鼻炎和支气管炎,还有听力下降、白细胞陡降……
而车间常年高温,5月份就闷热难耐,酷暑时35度以上属于正常,有地方甚至接近50度,加上劳动强度大,一层薄薄的口罩就已经喘不过气,更别提厚实封闭的口罩了,那简直就是让人窒息的“祸害”!
在健康和工作之间大家选择了工作,而这种没有选择的选择,就是我和同事们工作的日常。
每天,设备中囤积的灰尘都要排放到车间里
因为底薪低,在周末休息和一天不休之间,我们不得不选择一天不休!
因为上报工伤会被扣年终奖,在受了工伤维护权益和年终奖不被扣钱之间,我们不得不选择瞒报工伤!
因为领导掌握年终评点的生杀大权,在纠结要不要买领导推销的高价内衣时,我们只能选择买!
面对领导的肆意谩骂和人格侮辱,在奋起反抗和委曲求全之间,我们还是选择了默默忍受!
手指压伤,却不能报工伤
断掉的手指,已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更令人心疼的是厂里的孕妇,怀孕意味着需要更卖力地干活,因为领导会以产量不达标为由刁难孕妇——给脸色看、不给班加、冷嘲热讽。为了达到产量,她们只能选择放弃孕妇合法的工休时间。
而恶劣的环境和不断提高的产量又让她们每天都受尽煎熬。在生产现场,怀孕了还能够继续待下去的女工少之又少,劳动强度是一方面,生产环境对孩子的伤害是另一方面。
朋友小美,在车间工作期间每次怀孕都流产,离开了之后才得以摆脱这一噩梦;另一个同事吸取她的经验教训,怀孕后马上选择离开,却还是难逃孩子流产的厄运,工作环境的伤害从一开始就刻在了孩子的骨血里。
布满油污和粉尘的厂区
还有那些将全部青春都献给了公司的老员工,从二十岁懵懂少年步入而立之年。十几年来,领导一直在身后卡着秒表,一秒钟一个动作,快点,快点,再快点。夜班上了三个钟,由于待料,一声令下就得下班。
为满足生产需要,夜班急倒中班,中班急倒早班,连续两天睡眠不足10个钟!混乱的作息紧张的节奏,让人睡不着觉又打不起精神,这样的痛苦每时每刻都在经历。
朋友老王说他曾无数次想离开,逃离这毫无人性的管理制度和恶劣的工作环境。但十几年的工厂生活,除了一身病痛,他什么也没有,离开工厂他不知道该去哪里,而作为家中的顶梁柱,他不能停止挣钱。
员工体检结果,健康问题层出不穷
然而,再长的工龄再多的付出也阻挡不了公司对老员工的厌弃。在公司眼里,员工不如机器!机器坏了他们维修保养、更换零件,员工的身体垮了,他们想到的却只有撇清关系、扫地出门。
在这里我们是
一台台24小时运转的机器
一个个不停被按动的开关
一串串产量板上跳动的数字
我们是
一张张存着年迈父母医药费的银行卡
一颗颗从孩子脸颊上滚落的泪珠儿
我们还是
变型的脊椎、劳损的腰肌、失聪的耳朵
但我们绝不可能
是人
能够感受公正与自由的人
我们昼夜颠倒,换来机器24小时不停的轰鸣!
我们不眠不休,换来老板不劳而获的富贵!
我们忍辱负重,换回寄生虫们趾高气扬的嘲讽!
我们辛勤劳动,却换不回尊严和权利!
为了让劳保鞋透气
暴雨天也要趟水上班
朋友说,抱怨没有意义,想开点能活得快乐些,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我想是的,但是却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敲下这些“没有意义”的文字,这是身为工人的我的日常,更是千千万万工人的日常。男的、女的、爱笑的、胖的、贫血的、干满十五年的、两年没转正的、断指的、流产的……
直到有一天,我们干不动了,我们工作生活过的痕迹都将被抹去,取而代之是另一批新鲜的血液,继续重复这单调的循环。
三、为改变而战斗
但,我又不能仅仅停留于抱怨!
这里有悲哀,有愤怒,有丧失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权利”的痛苦和不堪!
这里有憧憬,有希望,有苦中作乐的精神,也有辛勤劳作的汗水和努力!
这里需要改变!这里也渴望改变!
员工要求改善劳动环境,追缴住房公积金……
2018年3月底,一年一度的工资和年终奖集体协商开启。往年,我们的员工方协商代表基本由分会主席指定,今年,生产现场的员工决定用一用手上的民主权利,他们推选我为员工方协商代表候选人。
成为代表的过程非常艰难,厂方和工会对我百般刁难,他们从来就喜欢听话的提线木偶,对于自下而上的“员工推选”有着本能的敌意!
带着员工的信任和支持,一波三折成为代表的我制作调查问卷搜集员工意见。然而,马上我就被公司领导训斥提高了员工的加薪预期;被工会领导告诫要“摆对你的位置”;被警告已经伤害到了高层领导的利益;被批评年轻气盛、莽撞偏激、不够成熟……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按照相关法律法规走出了协商代表的第一步!
悲哀与愤怒汹涌而至,我想知道,在工会和公司眼中什么是不“偏激”的方法?
如果“听资深工会领导的话不用问卷收集员工意见”就是不偏激!
如果“对公司威胁侮辱员工,公然干预集体协商的行为不质疑”就是不偏激!
如果“对公司以莫须有的罪名警告、处罚员工的违法行为忍气吞声”就是不偏激!
如果“承认工会委员会越权撤销我协商代表资格的决议有效”就是不偏激!
那么,这一次我选择“偏激”,选择挣脱套在工人身上的枷锁!
习惯了“违规违法”的领导们如临大敌,于是贿赂选举、境外势力、泄露机密等帽子接二连三扣到我的头上。我的加班权利被剥夺,与一线员工接触的工作被禁止,污蔑诋毁威胁恐吓……下流花招层出不穷!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打压我,震慑所有现场员工。
为打击报复协商代表发布的文件和资料
至于法律什么的,在他们眼里连个摆设都不是,它只是一堆被扔掉的废纸,或者是已经被排放的毒气和废水。《员工手册》中的107条惩罚措施才是他们想要的“法律”。
2018年5月28日,一大早,工会委员会召开秘密会议,他们绕过会员代表大会直接撤销了我协商代表的资格;下午一点,公司以我顶撞上司扰乱秩序为由给我记过处分;下午四点,一纸处罚性解雇通知书被送到我的手上,公司单方面宣布与我解除劳动合同。
红色的印章狰狞的笑容,工会和公司狼狈为奸,宣誓他们对工人的绝对权利!
血汗工厂四个字早已不陌生,改革开放四十年,它们用工人的鲜血和生命将自己打造成了法治中国的照妖镜,什么当家做主、民主权利、人身自由、公平公正……越漂亮的也就越丑陋!
于我而言,日弘公司员工身份的终结并不是结束,工厂的大门已对我紧闭,它的钢筋铁骨将永远刻着非法解雇员工的无耻,拒之门外的不仅是我,还将有那些敢于说不的先行者和敢于维护权益的后来者。
公司已数次非法退回劳务工


拦在厂门外,也要喊出宣言
噩梦中醒来的工人不愿意回到暗夜,习惯了站着挣钱就不会再喜欢跪着。
从学生到工人,从普通作业员到员工代表,与工人站在一起,我越走越坚定。
脚踏实地,继续前行,为权利和尊严奔走,为劳动者付出,为改变而战斗!
这是我的选择,也将成为更多后来者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