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由美国总统大选选情高涨所折射出的新媒体政治下新民粹主义的迷思大致清晰起来,那就是近年来欧美政治界中开始谈论的政党社运化,比如美国2008年到2012年两次大选期间新出现的茶党运动。其中,固然不能排除成熟民主体制下政党空心化所造成的新个人魅力领袖所煽动的新民粹主义,如贝鲁斯科尼,但更重要的是社交媒体的发展和网络社会的形成对民主政党的改造,无论政党组织还是政党选举,都愈益依赖阿林斯基主义的激进主义、社区策略和冲突性战术技巧,即运用社运的组织方式、战术技巧和社区动员模式重新改造层级化且日益空心化的政党。
阿林斯基主义阴影下的“巧实力”与中国政策
连任之后,如果说奥巴马在内政事务上难以充分施展“对抗主义”的冲突模式,(尽管有消息指出“占领华尔街”运动也和民主党高层保持着密切联系,奥巴马总统曾经亲自表示对该运动的支持,以牵制保守派对其全民健保计划的抵制)但是,如“巧实力”战略所展现的,民主党政府将这一娴熟社区组织技巧运用在了外交政策上。
自克林顿国务卿第一次于2009年6月在外交关系委员听证会上提出的“巧实力”(smart power)战略以来,巧实力背后的阿林斯基主义正在改变美国的传统外交模式和政策。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及奥巴马在2009年哥本哈根气候峰会上的灵活外交,以及2011年推动阿拉伯之春、确立重返亚洲战略、宣布互联网自由为基本人权,以及自派遣海豹突击队跨境消灭本·拉登,并在这之后屡屡采取特种部队作战样式解决外交麻烦。相比小布什政府外交政策的广受批评、相比深受欧债危机困扰的欧洲在气候外交等问题的缩手缩脚,美国民主党人所践行的阿林斯基主义正在外交领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主动和灵活、大量的“直接行动”,正在取得令人惊叹的“巧实力的上升”。
从冲突--运动--组织者--社区的阿林斯基主义进路观察,便能推论出奥巴马政府的外交政策包含着高度的“现实主义的激进主义”。具体到中国政策,一个战术决定战略的对华关系新时代来临。其激进性有两个层面:朝向“新冷战”的冲突性战略框架构建和更多对抗性直接行动的战术创新层面。尽管“新冷战”原本是共和党人罗伯特·卡根提出的,至今受到广泛怀疑。然而,对奥巴马政府来说,对抗主义才是阿林斯基主义及其战术的核心。新冷战意味着高度现实主义与激进主义对抗的战术性结合,在避免战略性对抗(热战)的前提下,采取阿林斯基主义的逼迫型危机策略,比如“重返亚洲”的战略设计,通过激化冲突并使用战术性手段来构建对抗主义的双边关系,重塑地缘政治主轴。
另一方面,奥巴马政府将对中国的公民社会、互联网自由和社运领袖的作用提升至战略高度予以重视,将其作为战术性冲突和介入的主要领域,而非传统外交和传统人权外交领域。奥巴马政府先后撤出伊拉克、阿富汗的军事干预,在利比亚、埃及和叙利亚的内部反叛中所采取的巧妙介入,显示其更倚重这些国家的内部社区领袖,包括互联网领袖和新兴反对派。在面对即使美国政府也未预料到的仓促变局前,这些国家内部社区和人民的声音被首先考虑,超过了传统的地缘政治考量。这是奥巴马政府的社区激进主义的基本体现。
考虑到克林顿国务卿本人更为现实主义的风格,可以想见,奥巴马政府将倾向于减少传统的外部干涉,而是鼓励中国社会地方社运领袖和社会力量的成长,从中国内部施加适度压力和牵制;并采取更多的直接行动,如派遣十万赴华留学生、创建“贸易执法部门”、与菲律宾在南中国海展开军演等。在中国的话语、经验和既定外交模式之外,不断展开直接的、极化的、个案的以及更多别出心裁的对抗手法,来获得最优效益比的外交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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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10日 星期三
吴强:社会运动重塑美国政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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